9月7日,國家癌癥中心第三屆腫瘤精準診療論壇暨北京第七屆中美國際肺癌多學科高峰論壇在京舉行。腫瘤學教授吳一龍在“中外大家看肺癌精準診治論壇”上作《我國肺癌免疫治療現狀、機遇及挑戰》主旨發言,并接受中國科技網專訪。
圖為IASLC杰出科學獎獲得者、廣東省人民醫院(GGH)終身主任吳一龍教授在國家癌癥中心第三屆腫瘤精準診療論壇暨北京第七屆中美國際肺癌多學科高峰論壇上發言。中國科技網 夏青 攝
吳一龍:8月18日,Nivolumab首日上市便獲得5000萬的銷售量,可以說是呼應了中國市場的巨大需求。此項藥物獲批基于我們2015至2018年完成的CheckMate-078臨床研究。這是中國第一個Checkpoint抑制劑,我們創新性地把EGFR突變和ALK融合的病人排除在外,因為之前隱約發現這類病人的免疫治療效果不佳;也前瞻性地把PD-L1作為分層因素,使之更符合東亞人群的特點;并把TTF(甲狀腺轉錄因子)作為指標,大致比較了其對中國鱗癌病人的療效——維持時間12.3個月,超過國際上類似研究CheckMate-017的數據9.2個月。不管從總生存率、有效率還是毒性來看,Nivolumab都超越了現有的標準治療。
Nivolumab獲批上市有很大意義:CheckMate-078是第一個來自亞洲(東亞)地區的check-point抑制劑臨床試驗,此之前的所有試驗都來自歐美;首次顯示肺鱗癌二線治療中位OS(總生存期)超過1年;并且,肺癌二線Chem-free治療成為可能;也成為二線治療新的標桿。
吳一龍:中國肺癌免疫治療處在追趕的位置。我國的第一個肺癌的臨床試驗開始于2015年;而全球的第一個肺癌的臨床試驗10年前就開始了。我國現在僅報道了一項臨床試驗結果;全球的臨床試驗結果已經非常之多。我國現在只報道了在二線的治療,但實際上非小細胞肺癌的治療不再集中在二線,已經到了一線,還包括早期、中期、晚期等。從這些角度來看,我國落后不少,與歐美的差距挺大。不過,我國現在有多種國際上未見過的藥品正進入臨床階段,雖然在科技創新性上可能趕不上歐美,但如此多的藥品如能獲批上市,對降低藥價是大有幫助的。
免疫治療在全球發展很快,一是免疫治療快速向晚期肺癌一線推進。2012年至2015年,FDA基于CheckMate-017、057的研究批準了兩種藥的上市。而2016年,FDA基于Pembro的生物標志物的研究批準了一線治療。從二線到一線,僅僅用了四年時間,速度非???。二是聯合治療模式層出不窮。三是從早期、局部晚期到晚期的全線覆蓋。四是新學說和轉化推陳出新。這里可以延伸出很多問題,比如小細胞肺癌Checkmate-032研究,用單藥還是雙藥解決?能不能跟靶向治療聯合?還有一些新東西的提出,比如輔助免疫治療、新輔助免疫治療等。研究者的目光也不再局限于腫瘤細胞,放寬至免疫細胞、纖維細胞等。
注:與我國肺癌的主要治療手段(手術、放療、化療和靶向治療)不同,免疫腫瘤治療并不直接攻擊癌細胞,而是通過激活人體自身的免疫系統來抗擊腫瘤,在一些瘤種的治療上已顯示出長期生存獲益的特點,且安全性及耐受性良好,目前在國際上已成為腫瘤治療的主要手段之一。免疫治療被美國臨床腫瘤學會(ASCO)評為2015年癌癥研究領域的最大進展。
圖為吳一龍教授接受中國科技網記者專訪。中國科技網 夏青 攝
吳一龍:精準醫學的精髓就在于疾病的分類,這也是肺癌治療的總策略。現在,分類可以做到非常精準——我們提出要把肺癌患者分為兩大類,一類占一半左右的所謂驅動基因陽性的病人,適合靶向治療;另外一半患者沒有驅動基因,治療策略便是免疫治療為主。這兩種治療策略也有交叉融合的地方,比如在靶向治療里,存在有免疫相關指標;在免疫治療里,可以探索靶點、特殊基因等。還要考慮耐藥問題。
而如何選擇合適的患者這一臨床問題,我們現在用的只是測量蛋白質PD-L1,或者突變高不高,這些單一的指標不能說是十分理想。預計未來會發展出一個綜合的評價的指標,改單一的腫瘤標記物為聯合各種數據進行多維的、綜合的分析。針對這一點,已產生出不少學說,各有一定道理,但從學說轉化供臨床之用,還有一段路要走。
吳一龍:肺癌是中國重要的公共衛生議題,其發病率和死亡率居所有癌癥之首。大多數肺癌患者在確診時已為晚期,幫助患者延長生存期、改善生活質量是各界共同的目標。我們現在了解到,中國肺癌患者的基因突變類型和歐美不一樣。我們突變的人群約占30%,而歐美不到10%——這是非常大的區別,中國以后的臨床研究一定要記住這一點,因為照搬歐美研究結果到中國,很可能會水土不服。
吳一龍:科學和人文是人類永恒的主題。我理解的所謂臨床,就是走到床邊去,就是指必須和患者接觸。這種接觸會涉及很多方面的人文精神的東西。我的感觸是,人文精神不用刻意去提,而應該融合在我們每一句話、每一個行動之中,融合在每一天、每一項工作日程之中,其中最核心的,就是要切實以患者的利益為重。讓其他東西都為患者的利益讓步,就是我們臨床上最精髓的人文精神。